分了两次写完,前后看上去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写的。大概是我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,目前还没想出来解决办法。
很作!主题和内容估计也很迷,但我写得还挺认真的。
1.
桐生是喜欢万丈的。
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,自以为能把事情隐瞒得不动声色。他已经做到了一碗水端平,甚至把那天平还向更不利于万丈的那边偏了偏。只是稍有扰动,天平托盘里的水就哗啦啦浇下来,淋得战兔睁不开眼睛。可他偏要硬撑着,同自己和所有人作对。
桐生战兔心里住了一个游泳池,里面不合时宜地养了条——养了条龙。消毒水能让金鱼在三天之内全翻着肚皮浮在水面上,龙却能在稀释的高锰酸钾溶液里肆意游动。龙高兴的时候摆摆尾巴,就能让池水一层一层地漫出去,淹得岸上的人无处可逃。
桐生战兔把消防车瓶插进变身器。
他是喜欢万丈的。他是男性,万丈也是男性。万丈不是没有过女友,甚至可以说,正是香澄小姐给了万丈最大的勇气。大家都很喜欢万丈,他也很喜欢万丈,但他的喜欢和大家的喜欢不一样,也和万丈对他的喜欢不一样。
理由他说不出来,也不想说。这不是他的本意,不是他能控制的事。
桐生战兔不是什么心理学家,即使他一直以为灵巧的智慧是可以贯穿所有领域的,却也不得不承认天才物理学家对“喜欢”两个字一窍不通。他查阅资料,试图证明自己并非异类,却又觉得自己愚蠢。
无论如何,他想自己应当掩饰得很好才对。万丈是笨蛋,当然察觉不出来。同理,一海应该也没看出来。纱羽小姐也许看出来了,但她一定不会指出来。她和纱羽小姐之中似乎存在某种微妙的契约关系,那是自以为成熟的人之间存有的某种共识:退一步海阔天空,退一步相安无事。
只剩下美空。美空也许察觉到了,美空一定察觉到了。不然,美空不会特意问起他什么告白的事情。如果grease向纱羽告白的话会怎么样?美空这样问他。
能怎么样?桐生战兔一头雾水。美空的发问毫无逻辑,甚至让战兔怀疑美空是想曲折地向他告白。战兔理所当然露出疑惑的表情,美空便接着问下去了:
如果是万丈呢?
他只觉得头嗡嗡地响起来,像有人落水了,水花拍打水面发出闷闷的声响,声波震动带着一层一层的余波,泛起的涟漪拂过他的头顶。桐生战兔略感不适地微微皱眉,脸上的不满展露无遗。
左上角的门被人打开,他猜到有谁打开那个冰箱进来了。别是万丈啊,他想。红色的格子衬衫有一角垂在了楼梯上,而它的主人此时正猫着腰走进来。
真是糟透了。
“如果是万丈向战兔告白呢?”美空又重复了一遍。
那当然是拒绝了。桐生战兔的语气显示出他的平静。接着他听见冰箱门被“嘭”地关上的声音。
逃走了。
“嘭”
远处传来机器轰然倒塌的声音。
蓝色的假面骑士替他挡下一击,将smash踹到在地。万丈龙我转过头来确认他是否安全,同时无声地指责桐生战兔的不专心。
2.
万丈何尝不烦恼。
他听见那对话后,身体擅自启动了保护机能,两腿一拔就跑出了nascita。反应过来时又回到那个桥边,万丈把石子一颗一颗扔进水里,想战兔到底是怎么想的,自己又是怎么想的。什么告白不告白的,战兔如果不喜欢他的话,又有什么关系。
和战兔不同,万丈是有过恋爱经验的人。前女友香澄非常温柔,是万丈过去一直以来想要拼尽一切守护的人。在被陷害之前,他不惜抛弃作为拳手的尊严,也只是想要留住香澄的笑容。
他还算开朗,但也受过伤。身为拳击手的怪力在幼年时期给他带来过不少痛苦,但他也没想过要抱怨什么。直到和香澄相遇,他才明白温柔是这样可贵的品质,可以在短短几天细致入微地填补本人也未曾察觉的空隙。
香澄还是走了。她的笑颜和漫天的樱花成为了一段记忆,成为一幅图景,一张照片和一个故事。遇见香澄之前,万丈几乎没有流过泪。香澄死后,万丈也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了。
可结果,他还是变成了愚蠢的人。变成了会把热情和本能的善意毫不吝啬地撒出去,不惜牺牲自己也想要守护他人的,自以为是的英雄。
战兔是拯救他的英雄。战兔是拯救所有人的英雄,但这不妨碍龙我毫不顾忌地把战兔推上他心中的最高位。是桐生战兔给了他勇气和能力,“创造了他的明天”,这点毋庸置疑。
而战兔在五分钟前宣称自己一定会拒绝他的告白。
说不上失望,但他心里怪不是滋味的。他正烦恼着以后该怎么面对战兔时,终于被不远处战斗的动静吸引去了注意力。
3.
某种意义上来说,万丈真是一个天才。
桐生战兔总自诩是天才物理学家,却也不得不承认,科学的威风偶尔也会败给直感和天赋。后者难以定义,存有极大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,导致某些公理难以如战兔愿发挥作用。在一些问题上,万丈龙我不属于任何划定的定义域内。
战兔不明白自己是因为喜欢他才这么想,还是因为自己这样想他所以才喜欢他。他不确定自己喜欢的是万丈身上某种天赋或特征,还是只是需要一个恋慕的对象,好让自己不会被这场战争消磨掉所有的感情。此前他并非从未想过恋爱的问题,却没真正体验过这种感情。
他发现这个问题的棘手远超自己所想。思考本身竟会使他痛苦。
万丈龙我真是牵动桐生战兔情绪的天才。
方才他被万丈救下后,后者便一言不发拉着他就回了nascita。两人前后进入基地时,美空正和纱羽小姐吃着下午茶。蛋糕和红茶的香气盘旋在咖啡店里,一派精致柔和。余光瞥见两人匆忙的身影,泷川纱羽把红茶杯放下,朝美空温柔一笑,说美空还是对战兔说了呢,万丈的事情。
“没有办法”,穿着连衣裙的少女用刀切下一块松饼,“纱羽小姐不也早就察觉到了吗?那两个人的事情。”
“我是不牵涉他人恋爱主义哦”,纱羽说,“而且,或许是英雄的通病?战兔君在自己的事情上真是格外的苦手呢。万丈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挽救了这个问题,我认为那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已经足够理想了。进一步越界也许会带来始料未及的问题,战兔君一定也是这样想的。”
“我不明白,相互爱慕的人不就应该在一起吗?不苛责对方和自己,勇敢地袒露心意,这才是温柔不是吗?”
“原来如此,美空酱果然是这么想的。但恋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哦。”
4.
万丈最后还是没有说。
迟钝如他也终于察觉到大家对这事情的闭口不谈是因为担忧,担忧两人关系破裂,或者说担忧两人关系变味。那天他一时冲动,把战兔拉近了基地里。战兔看上去十足的紧张,在钻进那个冰箱门里时,战兔还时不时瞟着坐在桌前享用下午茶的两位女孩子。
真是太糟糕了。他心里乱得不行,同时拼命思考脱身的办法。几分钟后他终于放弃思考,抬起头看着万丈。而万丈龙我少见地定定望着他,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龙我还是改主意了。
战兔的表情出乎他的意料,那是一种很委屈的,惶恐的神情。他不知道在这位挚友和伙伴心里,他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,竟然能让这个一贯张扬自信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。他终于醒悟过来事情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了,不是爱或者不爱,喜欢或者不喜欢。他当然喜欢战兔,但这个喜欢又和对香澄的喜欢不同,或许也和大家对战兔的喜欢不同,也和战兔对他的喜欢不同。
战兔原本应该平等地爱着所有人。因为他的缘故,“平等”被打破了,维持爱与和平的英雄不再公平公正,他的程序终于紊乱了。战兔是很害怕的。
万丈还是放弃了。他同战兔寒暄几句,就又爬上楼梯溜走了。
战兔反应了好一会儿,终于下定决心劝自己忘记这件事情。美空和纱羽小姐问到他,他回答说万丈出去了。至于为什么出去,他还没有想出理由,所以我不知道。
5.
然后就是漫长的战斗。
先是万丈被evolt夺走了身体。桐生战兔毫无疑问选择了可能为事情带来转机,也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的那种办法。他拿着危险的道具被美空拦下,美空流着泪质问他为什么不多为自己想想时,他一如既往地给出了温和又安心的笑容。
只有他明白,他实在太渴望事态出现转机,也实在太渴望能救回万丈了。万丈是为了他被evolt附身的。万丈忍受不了桐生战兔痛苦挣扎的模样,冒着牺牲自己的危险又变了身。
战兔快被这越来越快的事态磨掉了很多除了“怜悯”和“自责”以外的感情,更毋论几个月前还反复纠结的“爱”和“喜欢”。在这种时候谈情显得幼稚又可笑,但战兔就快连嘲讽也感觉不出来了。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。
也许万丈也是这么想的。那天结束以后他们再没谈过这个问题,缺乏时间也缺乏转机。可现在,连机会都要没有了。战兔偏着头挣扎,像一条搁浅的鱼。窒息般的痛苦笼罩着他,同时他也为在自己眼前奋战的龙我感到难以言喻的悲伤。这悲伤不同于他一直以来的痛苦和不安,而是一种爆发式的情感体验。
同火山喷发一样,顷刻之间就能没过头顶。
彼时他正被毒药折磨得扑腾,意识已经在清醒和模糊之间晃荡了几个来回。他顾不上想什么遗言了,只觉得痛苦,好痛苦,想逃离。那个时候龙我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了,把他从水底里拉出来。有人在冲着他的耳朵大吼大叫,说你还不能死。
能救他的只有我了,桐生战兔想。我必须要救他的,我不得不救他,于情于理我都必须要救他。
他转动变身腰带的手柄时,光芒围住他和evolt。他知道自己也许不一定能赢,但起码能将evolt一军。事实证明确实如此,evolt夺取他身体时,残存的意识为自己扳回一局而暗暗开心。可他看见龙我沮丧的神情时,又觉得痛苦。
从一开始就是这样。他救下万丈,他遭遇危险,万丈救下他。他为了万丈用了危险扳机,万丈想要把他从孤独和痛苦里拯救出来,又导致了更多的痛苦和死亡。何其可笑,他们都是英雄,却在制造痛苦和解决痛苦之间循环游走。
无论如何,他还想再见到万丈。还想和他一起并肩战斗。
6.
“英雄桐生战兔,复活了”。
万丈龙我突然觉得浑身酸痛起来,眼睛也自顾自地溢出眼泪了。他拿手挡着脸,身心都松作一团,松松垮垮地躺在地上。
“太慢了”,他说,“太慢了”。
无所谓喜欢和讨厌,爱与私心,英雄与自我,亏欠和平等,世界和你。这些都太虚幻了,和桐生战兔本人比较起来都显得毫无意义。
他终于回来了。